大婚之期将至。
礼部的动作很快,各方面准备完备,这些日子来裴家收到了不少拜帖和随礼。
裴瑾试了好几套婚服,最后挑了一套自己喜欢的,看着那一堆首饰,深深为自己的脖子感到担忧。
“姑娘这次可真是十里红妆了,这嫁妆单子我看着都发昏。”墨兰看着一厚打的礼单,笑得脸跟太阳花儿似的。
裴瑾闻言笑着说:“这么羡慕啊?到时候你嫁人了,我给你出嫁妆。”
墨兰小脸一红,凌梅打趣:“要是有了心上人,记得带来给我们看看。”
“凌梅姐,你若再闹我就不理你了。”墨兰跑到闻菊身边,躲在她身后。
裴瑾无奈笑笑,她这四个姑娘,凌梅傲娇高冷还毒舌,墨兰活泼开朗,颂竹外表高冷,实则钝感超强,闻菊心思细腻温柔内敛,是一个也不舍得训呐。
闻菊笑着对裴瑾道:“今日你早些休息吧,明日可要起一个大早。”
裴瑾点头,把手中的策论放下,揉了揉眼睛。
“姑娘,鬼医到了。”颂竹神出鬼没般出现。
裴瑾挑眉:“他现在在哪?”
“小姑娘的院子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
四个姑娘忙自己的事,裴瑾一人去了裴璎的院子,到了发现裴珩裴璟都在。
“阿姐!”裴璟这个小家伙好些天没见她阿姐,想念的紧。
“哎呦,你是不是又沉了?”裴瑾抱起他转了一圈。
“人家还在长身体呢!”裴璟不服气。
裴珩走过来把裴璟提溜到一边去,裴璟张牙舞爪:“啊啊啊啊啊二哥!”
裴瑾走进屋子,一个满头银发,长相俊美的男人在给靠在床上的裴璎切脉。
裴母和裴父站在一旁,目含担忧,见她来,裴母露出了个笑容:“瑾儿来了。”
裴瑾点了点头,裴璎看到阿姐眼睛亮亮的,被摸了摸小脑袋。
“怎么样?”裴瑾问道。
裴璎天生体弱,裴母当初生裴璎的时候难产,导致她天生体弱,倒是一同出生的裴璟健壮的跟个泼猴似的。
男人瞥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:“你就这态度?”
裴瑾翻了个白眼:“师父。”
鬼医笑道:“这才对嘛。”
鬼医原名南宫颜,是南宫家主的养子,名义上是裴母的兄长,一手建立的听雨楼实则上背后的支持者是南宫家族。
因为常常巡游在外,便化名章颜,也用这个名字在听雨楼管事,所以给裴瑾的玉牌上刻着的都是章颜二字。
章颜收手,又问了些裴璎寻常的作息饮食,跟裴瑾说:“你跟我出来。”
章颜和裴瑾出去,在屋檐下聊,裴珩和裴璟进去看妹妹。
“这蛊毒你可研制出压制的东西了?”章颜问道。
裴母是南宫家的小姐,当初为了跟裴父在一起跟南宫家族闹得很僵,被人趁虚而入下了蛊毒,当时的裴母已怀胎八月。
南宫家主把裴母身上的蛊毒解了,但有余毒未清,母蛊的精血与胎盘融合,裴璎和裴璟身上都有蛊毒,只是裴璎体弱,弊端更明显。
裴璟身上的蛊毒好清,裴璎却不行,她先天体弱,若是强制逼出,寿命折半。
这件事也就裴瑾、章颜和南宫家主知道,裴家其他人都以为裴璎是先天不足。
裴瑾皱着眉:“我还缺三味药。”
“压制?”
“去除。”
章颜讶异,随即莞尔:“真是个小怪物,连南疆世代流传的蛊王毒都研究出来了……缺什么,我着人去找。”
“雪蝶草,凤血椒,万年冰蚕。”
章颜静默了一会儿,嘴角微抽:“你在跟我开玩笑吗?”
裴瑾冷笑:“要是好弄,我至于现在还弄不出来解药?”
雪蝶草长在极北的冰原,有剧毒,碰者即死,遇水即化,倒是不难找,就是那地方现在隶属突厥人,外邦人难以进入。
凤血椒是活在传说里的东西,花瓣状似八角共十瓣,鲜红似血,花萼为黑色,传说它生长与梧桐枝上,凤凰泣血方可开一朵。
最后的万年冰蚕,本身就是极为罕见之物,真要是有活了万年的冰蚕岂会那么容易就让人找到?更何况,万年冰蚕生活在极寒之地,一旦气温升高,不过几天时间就成干尸了。
裴瑾叹息:“也可以找平替,天山雪莲,紫树藤,千年冰蚕。”
章颜深深吸了口气:“我尽量。”
“呵,你要是不行,就别来喝我喜酒。”
“嘿,你这臭丫头!”
裴瑾突然想起沈宿的事,又道:“我还有事找您帮忙呢。”
“哎呦喂,都用上敬称了,要么这要帮的忙我不乐意帮,要么这帮忙的人对你很重要,是也不是?”章颜调侃道。
裴瑾忍不住笑:“三十多岁的怪蜀黍怪了解少女心的哩。”
“啧,我是叔我认了,你?少女?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。”
裴瑾:“……还能不能聊了。”
“先说什么事儿。”
“二王爷沈宸双腿残疾,三王爷沈宿请你给人看病。”
章颜摸着下巴:“皇储啊……诶?那三王爷不就是即将跟你成亲的那位?”
裴瑾大方承认:“是又如何?”
章颜品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,一脸八卦样:“行,去看看就是,但先说好,若是惹怒了我,照样不治!”
“放心,我只负责引荐,不负责后续,不必顾及我什么。”裴瑾拍了拍自家师傅的肩膀,“得了得了干活去吧,一切花费我报销。”
章颜哈哈笑道:“这才是我的乖徒儿。”
裴瑾转身离开,啧了一声:“跟那老乞丐一个德行,就缺人治你们。”
“逆徒!”章颜气哼哼,目送裴瑾离开,手指上掐算了一番,面容一下子冷峻,眉头紧皱。
*
平王府
沈宇面色消瘦的躺在床上,喝着侍女喂食的粥,有气无力,心中骂娘:到底是哪个鳖孙给老子下药,差点死茅房里!
有句话说得好,有的病不要命,难受是真难受。
沈宇这一病,耽搁了好些事儿,期间几个兄弟还来看望过他。
二王爷沈宸坐在轮椅上阴阳怪气:“呦呵,四弟这是想减重了,从哪找的歪门邪道这么猛?”
大王爷沈宏倒是冷着脸表达“关怀”:“以后口味清淡些。”
六皇子沈宁一副惺惺作态:“四哥,我这有些药,从百草堂拿来的,说不定能缓解缓解。”
最让沈宇气愤的是最近刚刚恢复的三王爷沈宿,他实在忘不掉沈宿幸灾乐祸的表情。
当时沈宿勾着嘴角,满脸戏谑的看着他:“四弟,这是……肾虚了?”
现在回想起来,沈宇气的把粥掀翻在地上,热烫的粥烫伤了微粥的侍女。
“王…王爷。”侍女声音都在抖,捂着发抖的手跪在地上。
外边的人听到里边的动静,立刻有人进来收拾,一个领头的嬷嬷走进来,只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女,又摆出担忧的姿态:“王爷啊,您这不吃东西怎么行啊。”
沈宇他口味偏重,心里窝着火,这粥又寡淡无味,自然不愿意吃,烦躁道:“让膳房做点有滋味的,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?”
嬷嬷为难道:“王爷啊,这太医医嘱您不能吃太过重口的东西啊。”
沈宇呵斥:“本王怎么做还需要你置喙?医嘱是什么我会不知道吗?偶尔一次耽误不了什么。”
嬷嬷低着头连连应是,带着众侍女退下了,只留了沈宇的忠心侍卫在内。
侍卫递过一个折子,沈宇展开来看,随口问道:“虞彦灵如何?”
“虞二公子前些日子去花楼寻欢作乐,被狐朋狗友蒙骗,送了一个彪汉小倌进屋,吓得虞二公子阳痿了,听闻留下了心理阴影。”
沈宇皱眉,骂道: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,虞家怎么养出他这么个废物。”
侍卫不敢吭声,这时候保持安静是最好的选择。
沈宇看着折子,心中的火总算下去了点,起码财政收入不错,总算有件能让他宽心的事儿了。
沈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和虞休涣都被算计了。
毕竟他吃饭重口,消化不良是常事,通肠的药也常吃,偏偏这次药过了头,差点拉到虚脱。
虞休涣怎样,他不在乎,虞家真正靠得住的人,是虞家大公子虞慕延,有利用价值的是虞家嫡小姐虞洛初。
沈宇吩咐道:“给外祖父那递去消息,好好管着虞休涣,别让他给本王添堵了!”
*
翌王大婚之期将至,皇后和礼部忙的脚不沾地,沈宿倒显得清闲,毕竟谁也不会去强迫一个刚回复的傻子操心这种事。
于是乎,沈宿乐得清闲,天天往礼王府这跑,把沈宸扰得烦不胜烦。
今日,沈宸在院中自己对弈,沈宿人未至声先至:“二皇兄,看本王带谁来了!”
沈宸微微一笑,把手中的棋扔进棋篓里,对身旁的侍卫说:“把人给我扔出去。”
侍卫十六:……
“好哥哥竟然还让人把我扔出去,好生狠心。”沈宿走进院子,便听到沈宸下令,不由撇嘴。
沈宸回头看去,见沈宿带着一位戴着帷帽的人走进来,调侃道:“呦,大婚之前准备在我这金屋藏娇?”
说完,沈宿便感觉到一道视线在打量他,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:“好哥哥别瞎说,不然传到人家长辈耳朵里,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。”
沈宸示意侍卫上茶,问道:“这位是?”
章颜摘下帷帽,露出鹤发童颜的容貌,勾唇一笑:“礼王殿下好,在下章颜,江湖人称鬼医。”